杨八郎刺杀丈母娘,戏里悲壮,戏外更悲壮!

2016-10-04 08:24:25 来源:新月新语 责任编辑:秦秋朵
一出《八郎刺萧》演出完毕,掌声经久不息,演员列队谢幕。台上台下,演员和观众的互动,亲切而热烈。

    八郎刺杀丈母娘,戏里悲壮,戏外更悲壮!

    文/赵新月

    一出《八郎刺萧》演出完毕,掌声经久不息。

    忽然,在戏中扮演杨八郎、国家非遗(永年西调)代表性传承人、80岁高龄的张海臣先生登台说:“永年西调剧团,是全国唯一的西调剧团,可惜剧团早已解散,这次演出《八郎刺萧》,是把演员们临时召集来的。”

    剧中,沦落番邦隐姓埋名的杨八郎,忠义初心未忘,只得以刺杀丈母娘和自杀完成了自己的价值观。杨八郎生的委屈,死的悲壮!

    这是戏里的悲壮。

    而戏外,张海臣和他的西调剧团也同样很悲壮……

    这一切,究竟为什么?

    请欣赏赵新月理论之维看梆子:杨八郎刺杀丈母娘,戏里悲壮,戏外更悲壮!

    一出《八郎刺萧》演出完毕,掌声经久不息,演员列队谢幕。台上台下,演员和观众的互动,亲切而热烈。

    忽然,在戏中扮演杨八郎、国家非遗(永年西调)代表性传承人、80岁高龄的张海臣先生登台说:“永年县的永年西调剧团,是全国唯一的西调剧团,可惜剧团早已解散,这次演出《八郎刺萧》,是把演员们临时召集来的。”

    刚才的剧情那么悲壮,张先生的这番介绍也很悲怆。

    剧中,沦落番邦隐姓埋名的杨八郎,身在辽营心在宋,盗取令箭偷偷回到宋营,佘太君大骂其不忠不孝不义,无奈中,杨八郎立誓刺杀萧太后。于是剑影迸血,萧太后身首异处,杨八郎被追杀中箭,最后横剑自刎……

    杨八郎不是《射雕英雄传》里的杨康,忠义的初心未忘,最后只得以刺杀丈母娘和自杀完成了自己的价值观。杨八郎生的委屈,死的悲壮!

    这是戏里的悲壮。

    戏外,张海臣和他的剧团也很悲壮。如果不是这次“全国梆子声腔优秀剧目展演”,恐怕张海臣和剧团都难有机会登场了,而全国唯一的永年西调剧团恐怕也难以“永年”。

    戏散了,人走了,夜深了。我独自伫立在石家庄丝弦剧院的大门口,看满街灯火阑珊,想戏剧载浮载沉。

    时光回溯到1949年前后。以此为分水岭,包括梆子在内的无数剧团,开始面临新的命运。此前,所有的剧团(解放区一些剧团除外),几乎都是民间性质的,包括梅兰芳“梅老板”的京剧团队。新中国诞生之初,出于对戏曲工作的高度重视,政府开始着手改造民间剧团,具体方法就是以民间剧团为班底,成立政府主导下的“官方剧团”。

    一开始,很多民间剧团的负责人——班主,对于加入“官方剧团”不感兴趣,后来却发现加入其中有很多好处,比如演员地位一步登天,甚至可以从旧社会不被人瞧得起的“戏子”成为“人民艺术家”,受到全社会普遍尊重;经费又有政府扶持,不必再拉着“大篷车”东奔西走讨生活;班主本人也可以成为管理人员甚至国家干部,等等。于是,剧团改造工作非常顺利。一时间,大量政府主导和扶持的剧团纷纷成立。从国家级、省级,到市级、县级剧团,如雨后春笋茁壮成长。

    永年西调剧团,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成立的。时间是在1956年2月,距今整整50年了。因为这一剧种滥觞于山西上党梆子,所以赵树理提议叫做“永年西调”。取名“西调”的原因,一般的解释是“西来之调”,但我认为这个“西”,实则为“山西省”的“西”,而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方位词。“永年西调”的意思,是河北永年县唱的山西上党梆子。随着唱“西调”的来河北的山西艺人的减少和去世,唱“西调”的演员渐渐都成了河北人。河北人毕竟说不好山西话,所以吐字就逐渐摈弃了“晋音”,同时又吸取京剧、河北梆子、丝弦等剧种元素,于是上党梆子的味道发生了“变异”,形成了“永年西调”。细心的观众会发现,《八郎刺萧》中的一些唱腔,有时恍惚间疑似京剧,实则是该剧种“兼收并蓄”的结果。因此,我们可以说,永年西调是山西上党梆子与河北南部地区的革命实践相结合的产物,就像当年赵武灵王的“胡服骑射”。

    时间又到了1978年,改革开放的春风,也吹送到了全国各大剧团。此前十年间很多被封存已久的古装戏剧目,开始被解冻,不过依然春风料峭。我清楚记得,那一年我在老家束鹿县(现为辛集市)的农村,听说安平县大转村要唱《野猪林》,于是随着大人们星夜步行去看戏,结果等到深夜还不开场,听大人们议论说,上级还没有批准演呢!好不容易等到半夜,戏才开锣。

    想不到正是这一趟锣鼓,又让中国戏剧迎来了新的命运。

    春风里,各级正式剧团跃跃欲试外,一些演员开始走穴,特别是往日的班主心眼又活起来了。随着文化管理体制改革的深入,这些班主又想起来新中国成立前的戏剧生存状态,虽然没有政府扶持,但却很自由,自己说了算,想演什么就演什么,想怎么演就怎么演,只要有观众就行。于是,民间剧团又开始如雨后春笋一样地遍地冒出来。正式剧团和民间剧团,一同活跃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。

    但市场化,是无情的。社会娱乐方式的演进,也是无情的。一些正式剧团,开始式微。观众在减少,经费在压缩,演员在改行,一些剧团甚至难以为继,直至解散。而民间剧团,在经历了一阵火爆之后,也开始面临市场的严峻考验,有的做大了,有的偃旗息鼓了,有的在酝酿新生。繁华中有衰落,低迷中有奋进,徘徊中有探索,慰藉中有悲壮。

    永年县西调剧团的解散,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发生的。

    夜更深了,石家庄丝线剧院的门外,行人更加稀少。我徘徊复徘徊,想起同事、省委宣传部文艺处副处长张丽娜在“美丽河北”微信群里给我的留言:“新月,希望你以理论和文艺的双重维度解析这次棒子汇演,并为之撰写剧评。”

    我也反复申明,感谢文艺处这次功德无量的活动,不仅使我们大开眼界,更重要的是,面对珍贵的戏剧文化遗产(也是我们中国人共同的精神“祖产”),特别是面对张海臣关于剧团解散的无奈慨叹,我们该做些什么?这的确需要理论思考。

    习近平总书记在谈到经济体制改革时指出,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,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,更好发挥政府作用。

    戏剧市场,也要坚持这一原则。在市场方面,要对民间剧团继续放宽准入、鼓励竞争,激发剧团活力。对于正式剧团,继续深化体制改革,彻底扭转政府包揽、事事审批的行为模式。对于所有剧团,均引入负面清单管理模式,加以政治引导。对于濒临灭绝的剧种,实施抢救计划,而抢救不是单纯地资金扶持,而是鼓励创新。新中国成立前,为什么“梅老板”的团队兴盛不衰,甚至演到了美国?原因就在于梅兰芳团队创新不止。一部梅兰芳的历史,就是一部戏曲创新史和文化对外开放史。创新,是振兴传统剧种的唯一出路;鼓励创新,是政府主导传统剧种延续并发展的唯一出路。就在永年县西调剧团解散以后,一些民间西调剧团依然活跃着,规模虽不及县剧团,但毕竟顽强地生存者。政府要做的,就是为这些剧团创造条件和环境,这次“全国梆子声腔优秀剧目展演”就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尝试。

    前些年,笔者作为毛泽东特型演员,曾多次和丝弦、梆子、评剧演员同台演出。在后台候场的时候,我曾多次和一位青年丝弦演员聊天,问及丝弦的未来,他神色黯然,说本来演出机会就不多,而每次演出,报酬又少得难以说出口。至于将来怎样不得而知,只能听天由命。我说:“丝弦曾经有过非常辉煌的历史,那是滹沱河两岸百姓的精神寄托,周总理也多次观看并给予高度评价,名震全中国。”他说:“新月老师,您说得对,但我实在看不到光明。”我说:“事在人为。你年纪轻轻,艺术功底如此深厚,应该继承先辈同行创业的精神,面对文化市场,自己闯出一条新路。”他沉思良久,目光炯然。

    80岁的西调名角张海臣,就是志在千里的老英雄,他说完剧团解散的一番话后,向观众表示,虽然目前西调面临一定的困境,但自己誓言要为传承西调不遗余力。他说:“我热爱戏曲,热爱观众,我觉得自己有责任,让永年西调根脉不断,获得新生!”我在这场演出中欣喜地看到,饰演“杨八郎”的另外两位演员张彦峰、李永辉就是张海臣的得意弟子,唱念做打,精彩绝伦,可谓名师高徒,后继有人。

    杨八郎刺杀岳母并自杀,是悲壮的,但忠孝获得了新生!

    永年县西调剧团的解散,是悲壮的,我们期待着延续百多年的西调获得新生!

    2016年10月3日赵新月写于野草书屋。

    (文/赵新月 摄影/赵新月 转载请注明出处和作者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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