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北梆子《子弟兵的母亲》
二
应该说,我的青少年时代是听着各式各样的梆子戏成长起来的,像河北梆子、丝弦、豫剧、评剧等。其实评剧也是梆子戏的一种,原来叫平腔梆子戏,是成兆才等艺术家借鉴京梆大戏的艺术形式,特别是河北梆子的音乐系统对“蹦蹦戏”进行全面改良后成形的。因其上演剧目多有惩恶扬善、警世化人、评古论今之新意,后采纳清末名宿吕海寰建议改称“评剧”。
那个年代这些地方戏尽管演出剧目单调,无非是样板戏的移植,当时我也弄不清什么是梆子什么是评剧,但那腔调听起来很是亲切,带有浓浓的乡情乡韵,散发着泥土的芬芳,是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京剧“样板戏”所无法比拟的,因为她总是挂在银幕上,藏在广播里,离我们其实很遥远。
那时的农村都有戏台,豪华一些的是仿照城市的剧场建造的,有舞台也有观众坐席,刮风下雨都可以演出;简陋的一般都是用黄土堆成高台,舞台用苫布遮挡,观众自带座位露天而坐。我们看戏,主要是看“土台子”演出,只有个别时候才能被组织到礼堂里看演出。大家追着剧团串村跑,哪有演出就跑到哪里。有时候为了看一场戏,需要走十几里路,还要在亲戚朋友家住上一宿。记得有一次为了观看县剧团演出的《智取威虎山》,一向不愿意走亲戚的我居然在亲戚家猫了3天,等待中那种无所事事、百无聊赖、坐卧不宁之感,如今回想起来都让人焦虑难耐。
上世纪70年代文化生活比较单调,看戏看节目成了人们最大的娱乐奢求。一旦有高水平的剧团演出,几乎可以调动十里八乡所有人的兴奋和热情。当时,我的故乡晋州有两件事可以载入当地的文化活动史,一件是宽银幕影片《卖花姑娘》的首映。等候买票的人在县礼堂大院挤了个水泄不通,大院的围墙因之倾塌。幸好墙外是烈士陵园,相对空旷,才没有造成群体性挤踏事件。另一件事就是河南豫剧团演出《朝阳沟》。为了买到入场券,人们头天晚上就去售票口排队,队伍几乎排满了一街筒子,挤丢帽子的、挤破衣服的比比皆是。等拿到入场券出来,买票人的形象已经惨不忍睹,几乎个个都成了乞丐。《朝阳沟》之所以受到那么多观众的喜爱,我想可能有这样几个原因:其一,它是当时唯一一部正面描写爱情的戏,在当时可以说是独树一帜,具有很强的题材优势;其二,银环栓保的爱情故事已通过银幕传播得人人尽知,农村青年与下乡女知青的圆满结合,几乎成为当时的一种经典恋爱模式。现在,真正的“银环栓保”来到人们身边,欢呼雀跃、风声雷动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;其三,该剧有几段脍炙人口的优美唱段,像“走一道岭来翻一座山”“亲家母你坐下”“你前腿蹬后腿弓”等,已经在全国广为传唱。
如今,像那样的场景再也看不到了!我们应该留恋怀念呢,还是应该警醒反思?二百多年前,莱辛对当时德国的戏剧现状就发出过慨叹:戏剧鉴赏的大好时代过去了。现在,也轮到我们发出这样的慨叹了吗?!